打个比方,如果北京是一个女人,一个风韵犹存有些底蕴的女人,在她沉郁的外表之下,她必然内心欢喜着梵克雅宝每季度最新款的珠宝首饰,并以执一枚过气的手包为耻,她才不会喜欢五颜六色的糖果色呢,那是没有文化底蕴的三四线县城流行的颜色。 这座城市的五环内,供那些穿着老头衫的市民们闲逛或者购买便宜日用品的农贸市场一直在悄无声息地消失;一些看起来不是太好看的名人故居一直在被拆除;为了阻止拥堵,停车费上涨得很厉害,即便拥有北京户口,倘若运气不好,车牌摇号中签也得花上几百年。 只有国贸三期80层的云酷,或者柏悦府的北京亮,或者其实也不是特别高端的半岛王府酒店,更多的是那些隐蔽的郊区或者胡同的会所,依然是名流们粉墨登场的社交酒会,觥筹交错之间的眉飞色舞、高谈阔论,仿佛羽扇纶巾的周郎,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这就是北京的两极。住在下水井里的贫民,和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权贵、富人。 刚毕业的时候,我曾经住在一个集聚了记者、专栏作家、三流小明星、车模以及郭美美的小区。在这个容纳四面八方来客的社区里,繁华都是幻影,温暖皆是幻觉。夜半时分,玛莎拉蒂、奥迪TT呼啸而过;每天中午,7-11里排了长队,集聚了残妆的帅哥、美女,穿着淘宝购置的睡衣,丢下几枚钢镚儿,买上一盒关东煮。 我当时的房东眼睛大大、鼻子尖尖,长得很美,是一名30多岁的四流小演员,出演过几部电视剧,而我特意买了碟片,找了半天,才看到她在人群里那似是而非的身影。她曾经是某省剧团的台柱,抛弃行政级别,来到北京,只为追随一个比她小上6岁的男人。故事并没有太好的结局,这座城市里的诱惑太多,男人几乎霸占了她所有的财产,并抛弃了她和1岁的女儿。 她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她一直在求我,想让我找一些报纸刊登她的悲惨遭遇,让那个男人回头是岸。我努力了,可是人来人往,每一个个体都在忙于自己的生存,谁会关心这些小人物(不知名的小演员也属此类)的悲欢离合?最终,憔悴的女人变卖了家产,离开了北京。 当然,每一个离开北京的人,都会怀念北京。这座城市之美,在于它给予每一个人的格局,在于它容纳四方的胸怀,更在于它是年轻人心中的一座巴别塔,理想和信仰,或者是物欲的追逐,一直在塔尖闪着变幻莫测的光芒。我曾在一篇文章里写过,每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都该去北京待一段时间。胡同、自行车、杂乱的地铁站,是这座城市粗糙的筋脉;美酒、华服、清谈,是这座城市显性的皮肤;而它的骨子里,却是物质与精神的冲撞,理想与现实的迸裂。 人间自是残酷,英雄不许白头,但美人之美,在骨不在皮,没有人能抵抗这一座城市的地老天荒。太多的人,写过关于北京的文章,内里的情感复杂而浓烈,看来,不如篡改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如果,我们在这一座城市遇见了,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 (责任编辑:编辑J1) |